清代玻璃画: 东西方科技文化融合的结晶 热讯


(资料图)

明末清初,东西方贸易的密切来往及西方传教士的东来,使得紫禁城内出现了西方舶来品,玻璃画即为其一。玻璃画是指在平板玻璃或玻璃镜的背面所作的画。观赏者利用玻璃的透明性,通过玻璃的正面来欣赏画作。玻璃画绘制技法独特,用于宫中多种建筑场合,所用平板玻璃以进口为主,颜料为中西结合,体现了清代东西方科技与文化的融合。

玻璃画与普通纸面、布面油画创作方式差别明显。后者的绘制顺序一般为:先画出轮廓,然后逐步上色,最后绘出细节。玻璃画的绘制顺序则相反:绘者将平板玻璃平铺于桌台上,采取逆向的绘画顺序,即先将观者从正面看到的表层内容绘出,然后通过“回溯”方式,依次叠加各层色块,最后绘出背景。这种绘画方式产生的视觉效果让观者从正面可以清晰地看出建筑、人物、山水等内容的细部,而在背面仅能看见轮廓和填彩。

玻璃镜是在玻璃背部增加一层反射材料制成,在明末清初传入我国。如清人弘昼撰《稽古斋全集》卷八载:“玻璃朗镜自西洋,兼赖人工造作藏”。纯玻璃画不具有镜子功能,而对于玻璃镜画而言,玻璃镜上的部分水银和锡被剔除,替换为画面,其他位置仍保持着镜子的功能。这使得观赏者既可以欣赏玻璃画的内容,同时还可以照镜子。法国学者伯德莱著有《清宫洋画家》一书,书中记载了法国耶稣会士王志诚关于玻璃画技法的描述:当时中国从欧洲进口了大批巨大又漂亮的玻璃镜面,其中很多在运输中受损,即镜面部分位置的涂锡层剥落;乾隆帝不希望失去如此珍贵的物品,于是要求王志诚在玻璃镜上作画。王志诚在玻璃镜背面绘制了一幅草图,标出了人物像、动物画、风景画的外部轮廓,这些轮廓包含了剥落的涂锡层位置。随后,他绘出画作,而镜面其余位置的涂锡层仍保留。王志诚认为,这种绘画特别漂亮,且给人的感觉不像是绘制的,而像是反射在玻璃镜上的。

宫中玻璃画的运用场合,见故宫博物院编《清宫画家郎世宁年谱——兼在华耶稣会士史事稽年》中相关记载,可知一二。据载,郎世宁、王志诚、艾启蒙等西洋画师,均在宫中绘制过玻璃画。乾隆元年(1736年)八月初十,郎世宁为如意馆后殿明间钟架玻璃门画油画;乾隆七年(1742年)九月初四,建福宫小三卷房床罩内玻璃镜画油画花卉,由郎世宁、王志诚起稿;乾隆二十六年(1761年)七月初五,由艾启蒙配合起稿玻璃画,所用玻璃在圆明园海晏堂明间西、南、北进间镶用。由上可知,玻璃画运用于宫中门窗、围屏、床罩、插屏、挂屏、灯座、花座等建筑部位。

制作玻璃画的主要材料包括平板玻璃及颜料。

清康熙时期,宫廷设置了玻璃厂。然而研究表明:清宫玻璃厂虽然有较高的玻璃烧制技艺,但生产的玻璃器多为宫廷御用奢侈器皿,以及各种用途的光学玻璃;平板玻璃则因为技术不足或成本过高,而主要依赖进口。如《乾隆三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》载,乾隆帝于乾隆三年(1738年)下旨:“玻璃厂将窗户眼并做摆锡用的玻璃片,烧造些呈览”;后来发现成本过高,于是又下旨:“工价大了,不必做”。

从颜料角度而言,故宫学者基于对部分玻璃画的检测,获得了不同颜色及对应的颜料成分。其对应关系为:红—朱砂,黄—雌黄或赭石,蓝—普鲁士蓝,绿—石绿或雌黄、普鲁士蓝混合,棕—赭石。普鲁士蓝为进口颜料,其余颜料为我国传统绘画颜料。普鲁士蓝在1704年—1707年由德国人发明,为油画颜料,具有制作简易、价格低廉、无毒害、性能稳定、着色力强等优点,因而盛行于18世纪中叶至19世纪。而乾隆年间宫中西洋画师绘制的玻璃画,其蓝色颜料用到了普鲁士蓝,可作为该时期东西方绘画文化的交流见证。

(作者系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)